“两不愁三保障”让华溪人过上好日子——重庆石柱华溪村脱贫攻坚口述

来源: 学习时报 2025-06-04 16:11:07

口述人:王祥生,土家族,1963年出生。现任重庆市石柱土家族自治县中益乡华溪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2020年11月24日,荣获“全国劳动模范”称号。2019年,习近平总书记到华溪村进行“两不愁三保障”专题调研,王祥生进行了工作汇报。

访谈组:胡薇 陈思 王道勇

日期:2024年11月15日

地点:重庆市石柱县中益乡华溪村村委会

人穷志短

我们华溪村在石柱土家族自治县中益乡,位置很偏,就是现在,全程高速公路,从重庆市区开车到我们村也要三四个小时。脱贫之前,村里很穷,周围也差不多。以前,我们这个地方的老年人去世了,村里人评价他活得好不好,就会看他有没有到中益乡的卫生院住过院、输过液、吃过药,如果去过,就觉得这个老人这一辈子值了。我们隔壁一个村,距离我家大概3里路,有一个姓张的老汉,已经去世差不多20年了。他活着的时候就没有让妻子到中益乡赶过一次场,没有在场上买过盐、买过米、买过任何生活用品。他说:“你去赶场干什么呢?你是会做生意?认得秤?算得来账?还是能把钱数清?你啥都不会,你去干啥呢?你只有在家里种庄稼的命,种啥吃啥!”

原来我们这里贫穷落后,出行不方便,山里没有像样的路,赶个场,来回走一趟很痛苦。这也导致我们这里的人走不出去,观念也落后,经济也落后,没见过世面,世世代代贫穷,普遍没有文化。2019年4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我们村调研。在去谭登周家的路上,我跟总书记汇报村里的基本情况,说村民现在出行更方便了。总书记就问我:“那你们这里赶集吗?”我说:“我们也赶集。我们这里叫作‘赶场’。”总书记说:“在南方还有好多地方管赶集叫‘赶圩’,以前凡是赶过圩的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都很了不起。他们扯皮的时候就拍着胸脯说,‘我是赶过圩的人,我还怕谁呀?’”在场的人听到,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可见,总书记很了解农村,了解我国农村过去的贫困,以及交通不便的状况。

贫困给我们这一代留下的记忆特别深刻。我16岁那年,沿着这条山沟走到另一个生产队喝一位长辈的生日酒,晚上住在他家里。他家那年杀了年猪,晚上给了我一块特别大、特别厚的腊肉让我吃。应该说,那个时候能吃到腊肉是很高兴的事,但我没吃完,因为实在太大、太肥了,有碗那么大,手指那么厚。我们沟里最富裕的人家,最热情地招待客人,也无非是用这样的肥肉,这已经是最好的招待了。一直到现在,过了大半辈子了,那块肉长什么样,我还记得很清楚!

其实,我们家相对来说在村里还算中等人家,其他人家比我们家还糟糕。我四伯父差不多每年的冬天都要到我们家来借粮。每次借走后,我的父母都会大吵一架,因为他只借不还,他们家根本还不了。但是我爸又不能不借他,他们家比我们还多两口人。

我小时候读书成绩很好。小学毕业后,考进了我们石柱县中学的尖子班,读了一个学期就回来,第二个学期打死也不去了。因为就在这一学期的第三个月,我哥哥从家里走了一天的山路来县城看我,他一路上把带的干粮都吃光了,我听到他饿得肚子咕咕叫。这时候学校吃晚饭的钟响了,我说:“哥,你去吃我的那一份饭。”当时我们学生是几个人一桌,吃一盆子饭,每个人能分到一坨。我哥说:“不,我吃了你就没有了。”我说:“你吃吧,你饿了。”我哥说:“不用,我现在回去,半路上我到堂哥的岳父家里住,到他家吃饭。”我哥临走的时候,掏出一把皱皱巴巴的零钱,交到我手上,一共是7块5毛钱。他说:“你要好好学,这是咱爸背盐巴挣的钱。”我一听,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我知道这个钱挣得可不容易。我们原来中益乡供销社的盐巴是150斤一袋,当时公路刚修好,还没通到供销社门口,中间隔着一条河,而且坑坑洼洼无法通车,全都要靠人力搬运。我父亲要把一袋盐巴背一公里的距离,再蹚过河,送到对岸的公路边,这一趟的工钱是1角5分钱,挣够这7块5毛钱,他得扛50趟。我哥哥当时也还年纪小,身子骨单薄,是帮不上我爸的。

放寒假的时候,我回到家,跟父母说:“打死我也不再去了!”我爸说:“你必须好好读书,你不是想考中专师范吗?你肯定能考上。将来当个老师。”所谓“人穷志短”,我还是放弃了学业,我觉得我已经有一点文化基础了,能写会算,不如去做生意。所以后来很长时间,我一直在做点小买卖。

“改行”当干部

我是怎么当的村干部呢,还要从2003年说起。当时,我们这个地方开始撤乡并镇,有的村也开始合并,两个村合并为我们现在的华溪村。我父亲当时64岁,是村里的文书,但是因为他当时还是预备党员,所以虽然主持村里的全面工作,但不是真正的村党支部书记。那时候华溪村穷得叮当乱响,村干部也谈不上什么正经工作,整个村子很萧条,扒拉来扒拉去的,就那些人,那点儿钱。

当时有文化的、有劳动能力的人都外出打工了。以前我看有报道说,农村60%以上的劳动力外出,其实远远不止,我印象中我们村里至少有90%以上。最后的状况就是一帮老弱病残守着大石头山,愁眉苦脸。村里集体经济收入常年为零,没有什么产业,地没有人种,一半多撂荒,剩下的那一小半种得也是半死不活。没有劳动力,大家精气神不行,什么都干不起来。

我父亲年纪大了,干不动了,想找年轻人来接他的班。但无论找谁,连一句模棱两可的话都没有,没有人说“我考虑一下”或者是“看看再说吧”,都是直接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就好像是在害他一样。因为那个时候村干部的待遇特别低,也干不了什么事,村里人挺看不起他们。大家“等、靠、要”的思想比较重,争当贫困户,都想吃低保。还形成了一种反向的攀比,谁要是享受的低保金低了,就认为是跟村干部的关系不好。村民有这种思想,干部一旦处理不好,得罪的人就会很多,谁又愿意去蹚这滩浑水呢?

我的日子过得还挺不错。我从学校出来后一直搞土特产贩运、买卖,当时卖兔毛,一天至少能挣40元,比中学老师挣得多。我问过一个老师,他一个月才280元。我还自学了果树授粉技术,承包了不少果树,自产自销。收入多起来以后,我又买了一辆中巴车搞客运。每天早上6点钟从村里出发,一路沿途拉人,下午1点半到石柱县城,再返程。当时我跑的这条道路全是泥石路,条件不好,又窄,坑又多,所以我的车每个月的修理费就很高。为了增加收入,我在家里又弄了一个小商店,卖一些日常百货用品。这些拉拉杂杂的活儿干了不少,挣了一些辛苦钱。乡里的领导觉得我是个人才、是个“能人”,所以,我父亲,还有乡里的领导都来动员我,说:“光是你自己能够过得好,你自己能够找到钱,不是本事,你应该帮帮大家。”父亲动员了我好几次,我也不愿意。后来他说:“就算是来帮你爸我的忙吧!”我实在挨不住,就去了。我以前不知道我们村干部的工资补贴是多少钱,结果我父亲跟我一说,我吓了一跳,一个月只有280元,太低了。

后来我父亲当了村支书,我就接替他当了村文书,另外村里还有一个村主任,村干部就这么三个人,要管全村的事情。做了村干部,我之前的工作也没法继续做了,贩运土特产要到处收货、到处跑销售,只能放弃;小商店也一样,需要经常去上货,也得放弃;搞客运不用说,更没法干了。没办法,我选了一个和我村里工作不冲突的职业,就是杀猪。我利用村里没事的时候,去周围村里收猪,晚上就和我的家属把猪杀出来。以前,我们村干部是9点钟上班。我们这里三天赶一场集,有集的那天,我就早起把肉搬到场镇的摊位上,让我的家属在集上卖肉,我再回村里上班。这样调整过来,我就当村干部和杀猪两不误,虽然辛苦了点儿,但是也得干哪!毕竟靠一个月280元的收入是肯定过不下去的,我有两个儿子要读书,家里的房屋也很破旧,哪里都需要花钱。

当了村干部以后,我主要就是完成一些日常的工作,以及上级安排的任务。每年到了夏天,就是我最害怕、最紧张的时候。我们村边是龙河,没有河堤,河边就是一些乱石,因为土地广种薄收,山上的树砍光了,开荒成了耕地。只要一下雨,就容易出现泥石流,我就要提着大锣,满村敲,喊破嗓子叫大家防洪。

就这么坚持干了7年,到2010年5月,在乡党委安排下,我就接任了支部书记。当了村支书后,乡领导总是跟我说,让我想办法,带着大伙儿致富。我看着村里的现状,心里就发愁,村里没有劳动力,我能怎么办?

挣得“第一桶金”

一转眼,党的十八大召开了,紧接着,习近平总书记向全党全国发出了脱贫攻坚动员令。此后,我们村也跟着开展了一些有效的脱贫工作。但是我们石柱县在武陵山片区,属于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区县,我们村又是石柱县最穷的村之一。所以,到2017年8月,按照重庆市委要求和相关标准,我们中益乡被认定为重庆市的18个深度贫困乡镇之一。我听说这个消息后,立刻想到“是不是以后市里要给我们一些投入,我们要有转机了?”2017年8月,我们乡所有的村支书都被叫到乡政府参加一个动员大会,不承想这个会规模很大,市委书记也参加。市领导针对我们中益乡人提出了一个号召:“要吃得黄连苦,不怕辣椒辣!”会后,市委书记说:“你们几个支部书记留下来一下。”县领导就把市委书记带到我们面前,一个一个地介绍,说这是哪个哪个村的支书。市委书记就一个一个地握手,他跟大家说:“接下来脱贫攻坚的任务很重,我们能不能完成这些既定的方案和任务,你们几个是主力。我们一定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干工作了,不能随波逐流,将来就看你们的了!”回到村里边,我高兴得不得了啊,见到了市委书记这么大的官,还握了手,这是什么感觉?最重要的是,我们一直期盼的生活变好的愿景好像要实现了!

回到村里,我把所有村干部、村民小组长、党员、群众代表都召集到村委会。大家一起先聊一聊,都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不久,市里也派了驻村工作队来,工作队员来动员群众学技术、搞产业、增收致富。县里也派出了很多部门的同志到村里来,帮助我们做方案、规划。那个时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天天开会、天天讨论,城里的同志们都在给我们出主意、想办法,村里人也不再是成天无所事事,大家“一定要脱贫”“迫切想致富”的那种氛围已经起来了。外出打工的那些人都说,江浙沿海一带,还有重庆主城区周边,凡是农村搞得比较好的,都有比较发达的集体经济。村民这样一说,我们就想我们村是不是也要把集体经济搞起来?

这个提议,大家都很赞成。但是怎样搞?搞什么?我提议说:“搞什么都行,但是我们要先成立一个村集体公司。”要成立公司,我们没有启动资金,怎么办?我就动员村民一起集资,一说到集资,大家就不愿意了,说我们成立公司能干什么呀?干什么能赚钱呀?投资成为股东,本钱可能都收不回来,别说分红了!就是各种不愿意。

当然,这也是我们预料之中的。我们反复宣传、多次动员,最终有2名村干部,还有7名党员带头集资,之后又带动了7个村民,一共16个村民各掏了2万元成为公司股东,这就是把村里有钱的、相对来说家庭好一点儿的都动员了,最终集资32万元与村集体联合社共同成立了村集体公司。公司成立了,必须得做点儿事让村民看到希望啊,干点儿什么呢?我们就把村里的蜂蜜、盐竹笋等土特产组织起来,去县城各大单位的食堂去卖。结果两个月时间,就把东西全都卖光了,赚了30多万元,一下回本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桶金”。

种下希望之树

接下来,我们要干点儿什么?我们这个公司不能只是卖农产品,当一个中间商。我和大家一起商量,如果想让所有人看到农村的希望,看到我们还有农村的气息、农村的样子,就应该把这么多撂荒的耕地再次组织起来。要让地里有庄稼,山上有果树,路边有蜜蜂,村里人有活干,有农村的那个样子!我们考虑让村集体公司去流转村民的土地,这样村民也有收入,地也能种起来。我们设想得挺好,但是和村民一讨论,他们都不同意。我说:“为啥不行?你平时闲着也在那里闲着,给公司种,每年还给你收入。”村民说:“这个产权将来你拿走怎么办?”我说:“你是多余的担心,地肯定还是你的。”虽然他们有很多担忧,但是经过我们反复做工作、劝说,大部分人都想通了,同意土地流转给公司。我们给撂荒地开的价是一亩地第一年100元,第二年200元,第三年300元。那些没撂荒的,其实我们流转不流转两可,但我们也给开了挺好的价格:我们这边种水稻的叫作“田”,一亩一年500元,种玉米、土豆、红薯等作物的叫作“地”,一亩一年400元。村里人一看,这样确实挺实惠。

土地流转大部分都搞定以后,我们根据县里的精神,开始做产业结构调整。原来我们农村穷,那是因为我们老是种那些最传统、最基本的农作物,粮食就是“三大头”:红薯、土豆、玉米,这些东西值不了多少钱。那我们靠什么来调整产业?中益乡在脱贫攻坚开始以后,策划了一个产业结构调整方案的雏形,当时乡领导和我们一起开会,设想打造一个“蜜蜂小镇”。搞这个的来历和依据就是我们这个地方自古有养殖中蜂的传统,生产出来的蜂蜜品质也很好,我们就根据当地人自己擅长干的事来打造这个产业。

我们还搞了经果林。当时县里也给配套了种子和经果林的一些政策,三年每亩给补贴1200元。有了这1200元垫底,我们就有数了。我们和驻村工作队队长汪云友讨论多次,最后决定:要干我们就自己干,不引进其他企业来干。其他企业肯定追求他的利益最大化,干好了,他们会把好处拿走大部分,如果没干好,他们一撤,把烂摊子就留给村里了。考虑到这一点,我们华溪村就坚定不移地要干好这件事。从那开始,驻村工作队员们每天都在找资料、看资料,扎进去了,他们把这个事情研究得透透的。到了2017年腊月,我们的初步方案拿出来了。2018年初,乡党委又带我们到贵州的六盘水去考察,学习先进经验,回来再完善我们的方案。

树要一年一年长大,经果林当年是没有收入的。好在树没长大,间隙就有阳光,山里的土地是特别金贵的,我们就套种了辣椒和土豆。等到三年以后,这些树长大了,遮阴了,我们就要寻找那些喜阴作物来套种。黄连是典型的喜阴作物,但是黄连最好的种植海拔是1000米以上,1100、1200米更好。驻村工作队和我们每天查资料,找专家请教:我们这个地方还适合种什么作物?什么值钱?而且它又是中蜂的蜜源作物?考察来考察去,我们瞄准了黄精这种中草药作物。2019年的春天,我们在地里种下了黄精。习近平总书记来的那天,他看到的就是最早出的苗,小苗只有那么一点点。当时的规模也不大,只有220亩。

脱贫攻坚期间,政府提供的资源特别宝贵、特别关键,帮助我们走出了第一步。我们知道,有好多单位、企业很想参与到脱贫攻坚的行列当中来,但是他们找不到切入点。我们和驻村工作队商量了一个土办法:我们可以和各大单位、企业的党支部一起搞党建共建,让他们以这样的形式来进入我们村,让他们名正言顺地来帮我们,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也能完成好党建共建工作。我们的第一个党建共建单位是民生天然气集团,他们给我们村送来了2万元的肥料,后来又给我们村集体公司买了一台皮卡车。第二个共建单位是重庆三峡电缆厂,他们看到我们村民住房里的电线老旧,在木质房屋里,有火灾隐患。于是他们厂里党支部赞助,把我们村里的老旧电线全都给更换了。我们村集体公司出了线管的钱,石柱电力公司派来二十几个员工,他们利用节假日和晚上的时间,前后两个月,把全村的老旧电线都换完了。到现在为止,我们村一共有了28个党建共建单位,每一个单位都帮我们干了一些事。我们就拿这个钱去买中蜂、买树苗、扩大黄精种植规模,逐步发展我们的产业。

“脱贫不忘习主席”

2019年4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来我们村考察了。说实话,我觉得选我们村挺有代表性的,我们村很偏远,脱贫户不多也不少,老百姓生活不好也不太坏,村里的产业发展正处在起步发展阶段但还没有太多的收益。所以是一个中不溜的状态,这在我们重庆市乃至全国的脱贫村中就有代表性了。记得总书记考察后说:“到你这儿来的目的,是看‘两不愁三保障’真正是不是能落实,不愁吃、不愁穿,我看你们现在穿得都不错、吃也不愁了,我觉得我心里还是有底的。”我们理解,这个“底”是总书记看真脱贫、看真扶贫,看真的贫困地区真正抓扶贫之后的底,也是打好脱贫攻坚最后一战的底。

总书记来的那天,下着蒙蒙小雨,我们有点儿担心山路不好走。听说他是坐飞机来,到重庆后坐火车然后再坐汽车才到我们这儿。那天4点左右,总书记他们的车队快到的时候,雨居然停了,大家暗暗高兴,觉得这次调研一定会非常顺利!

总书记下车后直接去了村上的学校。一到操场,孩子们就围了过来。总书记看到孩子特别高兴,他摸了摸一个孩子的手说:“衣服要穿多点儿啊,我看这两天有点儿凉。”他像家里长辈一样问,学生上学有多远、周一到周五都住在学校吗、一周回家几次等。在学生食堂,他看得很仔细,问炊事员在这里工作多少年了,今天的晚餐准备了几样菜,吃饭时学生是不是全部坐得下,还强调一定要做好食品安全工作。

总书记还问老师们,工资水平怎么样、哪个学校毕业的,等等。这里面有一个马影翠老师就是这个小学毕业的,她出去读书后又回到了我们中益乡小学教书,是土生土长的中益乡人。2002年她从黔江民族师范学校毕业后就回到这里教书,已经有十多年时间了。总书记知道了特别高兴,就说:“我就希望看到有这样扎根这里的一批乡村教师,为我们的国家、为我们的家乡培养这些优秀的后代。你们做的工作很有意义。”马影翠刚当老师的时候,学校条件很差,一排泥巴垒成的平房就是教室,操场都是乱石堆,教室里什么电教设备都没有,教师人手也不够,忙的时候她一个人要上四门课。总书记夸她后,她很兴奋,就对着总书记表态说:“我要继续扎根在这里工作!”总书记点点头说:“太好了!”这句话到现在马老师是一直记在心里的!总书记还问了唐大鹏老师一些问题。唐老师也是这个学校出去又回来当老师的,是国家培养的免费师范生。他年轻,2017年9月份到的,回来的时间不长。总书记问他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享受了什么政策,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工作了,等等。

总书记调研时看得、问得非常细,出乎我们的意料。他去谭登周家的时候,在路边下车,远远地就看到坡下种着莼菜,就问莼菜的产量、价格怎么样,还说种莼菜和生态有很大关系,西湖也种莼菜;看到坡地上有蜂桶,就说蜜蜂采的是山上的野花,酿的就是百花蜜;看到房屋有些破旧,就问房子有没有鉴定过,是不是安稳;看到厕所,就问有没有水冲,有没有蚊子,还亲自进去摁了一下冲水按钮,叮嘱说房子要实实在在,不能搞一些形式主义。

总书记去了谭登周家里看望。本来他家已经脱了贫,但2018年谭登周外出务工出了事,摔伤了,光医药费就花了15万多元。多亏有医保,他在县医院住院,报销了90%,最终自己只出了1万多元。他们家大门上贴了一副对联,写的是“九死一生靠政策,三病两苦有医保”,横批是“共产党好”。我要声明一下,这副对联不是因为总书记要来,他才赶紧写好、贴上的。这是2018年底谭登周家的帮扶人罗凤华帮他们编的,那年春节他就把这副对联贴在了自家门上。总书记到他们家的时候,他老伴焦光润穿了一件花棉袄,后来她还成网红了。总书记走进他家察看,问他们很多细节的问题,还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问电视有没有信号。总书记还很幽默,在厨房他掀开锅盖看吃的什么东西。他笑着对大家说:“我每次到农户家中,都会揭锅盖,大家都说我嘴馋,其实是看大家吃得怎么样。”看完后,他就在厨房的一角,把主人家和当地的干部招在一起坐下来,他很详细地问了谭登周夫妇的情况。一是问收入,他家有哪几笔收入,一笔一笔地挨着问。了解“两不愁三保障”方面的相关话题。二是问报销,问他们一年花了多少医药费,报销了多少,自己承担多少,一笔一笔都要对得上。算过账以后,总书记就说:“不愁吃、不愁穿这‘两不愁’,我们直接看到了,医疗保障、住房安全做得也挺好。”

在去往老党员马培清家的路上,我顺手从田坎边上挖了一株黄精,跟总书记汇报说这是药食同源的草本中药材,非常适合在华溪村种植。总书记非常关心,问产量怎么样,行情怎么样。我就跟他汇报说,黄精是跟皱皮木瓜进行套种的,我们村采用的是“公司+村集体+农户”的利益联结机制,黄精市价高,还能构建起从育苗、种植到精深加工的产业链条。总书记关切地问:“产业选准了没?”我很肯定地说:“选准了!”我心里是有底的。村集体把黄精返包给村民,村民每月有管护费,黄精卖了还有20%的分红,黄精本身还能加工成果脯、面条、茶叶等特色产品,是能够持续带动增收的!总书记说,这个产业选准了,就要把它发展好。

马培清是我们这儿的一个老党员,那时候86岁,精神非常好。总书记来到她的院坝时,她很激动,双手紧握总书记的手。总书记也很照顾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伸手牵着她慢慢下台阶。马婆婆自己都说:“总书记连下梯子都先顾着我!”在马婆婆家里,总书记也是看住房、看粮仓,就连厨房里挂着的腊肉都看得很仔细。他看粮仓的时候有个细节,伸手去敲粮仓,从上敲到下,这么大个粮仓,粮食到底在哪个位置?总书记在农村生活过很长时间,他很懂行,他一敲就知道你这个仓里是不是满的。马婆婆的儿子陈朋把粮仓打开,抽出一点儿粮食给总书记看。总书记就问:“你这个是什么时候种的?”陈朋说,我家这几年实际上不种这个水稻了,这是前年的。总书记就特别感慨,说过去生产效率差的时候,种三年才够吃一年,叫“耕三余一”,现在我们能“耕一余三”,很不错了。所以您看,他懂农业、懂农村!你什么情况他都知道。我们这里有“米米茶”,是石柱土家族的独特风味小吃,吃的时候用猪油炒煮,混上醪糟、蜂蜜和红糖,原来叫阴米茶,后来就取名幸福米米茶。现在马婆婆的儿媳妇就在自家院坝卖这个米米茶,村里来客人来游客了,每个人都要喝上一碗她家的这个米米茶。

在考察快结束的时候,马婆婆拉着总书记的手说:“习主席,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不知能不能讲?”总书记很随和,他就说:“你说吧!”马婆婆就说:“主席啊,我们翻身不忘毛主席,脱贫不忘您习主席!”这是一个80多岁的老党员发自肺腑的话,是她亲身经历的一种感慨。她家里过去比较穷,父亲是老党员,爱人走得早,自己拖着两儿一女,大儿子的智力还有点问题,二儿子呢也没读过什么书,家里生活很困难。通过脱贫攻坚,房子有保障,收入也好起来了。大儿子当保洁员,二儿子包了几亩黄精来管理,二儿媳妇卖米米茶,开了一个小商店,游客不少。马婆婆现在也是红人一个,她没事时每天就坐在院坝里歇着,小学生、中学生,甚至是领导来了都要跟她照相,分享她现在的幸福感。

不负党恩回馈社会

我们村集体经济发展起来后,产业也在不断地优化、提升。习近平总书记叮嘱我们,要把黄精这个产业搞好。现在我们村里黄精的种植规模已经从过去的220亩增加到700多亩。黄精其实是一种投入成本比较高的作物,它在地里生长的时间很长,要5年才能采收,从日常管理到收购的这个过程走完,每亩差不多要2万元的成本,但是它是药食两用,应用范围很广,发展空间大,对村民增收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而且种植黄精又是轻体力劳动,在家的这些人除除草、做做日常管理,很合适。现在我们村里也在搞黄精种苗育种,种苗除了自己种,也在对外进行销售,村集体也在动员村民,房前屋后有空闲地的话,也要种一点。这些年,黄精也在不断开发产品,我们现在能生产黄精面条,村里还建起了蜂蜜的罐装车间,因为生意越来越红火,前不久又增加了生产线。

村里也富起来了。2023年,我们村的集体收入是237万元。今年乡党委给我们村下了一个新任务,要我们突破500万元!这是翻了一番还拐弯。村里每一笔账头我心里都有数,这500万元其实很好完成:我们的脆桃卖了几十万元;木瓜在一个月内就能卖完,至少也有几十万元;黄精种苗我们正在联系销售,有把握全都卖出去,这也是上百万元的收入;我们地“华溪榜样”,评上了就用这个基金的钱做一块奖牌,还要奖励他500元。在分红大会上,让这些拿到奖励的人到台上来接受颁奖,参军入伍的人的父母要走上台,戴大红花,现场给他们发奖金。我们还用这笔钱给村里搞基础设施建设的更新和改造,比如自来水、路灯、道路维修等等,把和老百姓生活相关的东西给它完善好、保障好。村里人只要有家庭成员是我们村集体经济联合社成员,任何人的自费医疗费超过1万元,就用这个钱给他补助1000元。村里70岁以上的老人,每个月都给他们发生活补贴金,年龄越高,补贴越高。

脱贫攻坚以来,我们这个地方的变化大到令人惊叹。看看以前,再看看现在,上一点年纪的人心里都会非常感慨。中益乡人民公社过去有7个生产大队,名字分别叫作“中华”“人民”“高举”“五星”“红旗”“星火”“燎原”。从五几年到七几年都是这几个村名,这些名字的时代感很强,其实里面饱含着我们父辈内心的一种愿景,是老百姓对美好生活的一种期盼。今天,这些生产大队的名字早就不用了,但是这个时代的机遇让我们这一代人赶上了,那种愿景在我们今天这一代人手里实现了。这个愿景为什么能实现?这又要说到我们中益场镇上的几座桥:连心桥、同心桥、幸福桥、蜜蜂桥……但是后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桥——感恩桥。

我们自己富起来了还不够,我们也要发挥作用报答社会。我们村委会旁边有一面布满六边形蜂巢的“华溪力量”文化墙,全村村民笑脸的照片放在每一个六边形蜂巢里面。什么叫力量?大家团结在一起力量最大。住在蜂巢里的华溪村人,齐心协力,把蜜蜂的文化、蜜蜂的精神发扬光大。蜜蜂不光是勤劳勇敢,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像蜜一样甜,蜜蜂还团结奉献,给花授粉,给大自然贡献力量。我们华溪村人今天的生活变好了,有能力了,就要回馈社会、奉献社会。

2020年,新冠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们村里人都在家里,大家从电视上、手机上看到武汉建立了方舱医院。医务工作者劳动强度特别大,处境也特别危险。我们有什么?有蜂蜜。吃了蜂蜜能提高人体免疫力,吃了蜂蜜能让人心情愉悦、缓解疲劳。村里很多人在微信群说:“我们把村集体的360斤蜂蜜都捐给武汉的方舱医院吧!给医生护士们吃吧。”村民全都赞成,没有一个反对的。有的村民还说:“这样还不够,蜂蜜是集体捐的,我们个人还要捐钱。”一个上午4个小时的时间,我们村里人就捐了2.7万多元,我们第一时间把钱和蜂蜜都捐到了武汉。

2022年冬天,也是疫情最严重、最难熬的时候,我们重庆主城南岸暴发了疫情,市民去超市买菜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有时候还买不到。这个时候村里人在微信群再次发起了号召,号召大家捐款,从其他地方买蔬菜,给急需蔬菜的市民送过去,很短时间里募集了几万元,又带动了乡里募捐筹款将近18万元。这次可不光是捐钱,我们很用心地去采购、搭配,把生姜、大蒜、大米、黄花菜、盐竹笋等各种干果蔬菜运回到乡里,村里人把这些菜分好,包装成一小包一小包的,再用一个大包装好,每一个大包分配给一个家庭。村民们通宵加班,把所有蔬菜包装好,再用货车把它送到重庆南岸,送到市民手里。当看到我的乡亲们没有一丝疲惫,每个人都很积极、很兴奋地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眼泪忍不住掉在手机屏幕上。我想,当年我们穷得一筹莫展的时候,是党和政府还有社会各界无私地帮助了我们、扶持了我们,今天我们富裕起来了,有了能力,终于可以回报社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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