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新华每日电讯 2025-08-15 11:27:29
神农架,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道谜题。它是中华民族人文始祖炎帝神农氏架木采药的远古传说,是中国地理阶梯过渡带上群峰竞秀的巍峨意象,也是人与自然千百年来博弈与共生的隐喻。
在这片横亘于中国腹地的原始秘境里,时间似乎以不同的速度流淌。第四纪冰川时期的孑遗物种在此蛰伏,民间史诗《黑暗传》的古老吟唱在山谷间回荡,新一代护林员的红外相机捕捉着金丝猴跃动的轨迹。野人之谜尚未解开,但另一个更深刻的命题愈发清晰——人类该如何与这片承载着生态密码与文明记忆的土地对话?
从伐木时代的阵痛,到国家公园的转型;从“华中第一哨”的风雪守望,到“南国雪场”的人潮涌动……神农架的故事,不只是关于过去,更是对未来的启示。
神秘莫测的野人之谜
为探寻野人之谜,一个由几名青春面孔组成的科考队走进神农架原始森林。他们在人迹罕至的群山中迷失了方向,又在铺天盖地的暴雨中误入熊洞,命悬一线。这时,一个大猩猩模样的“山鬼”出现,为营救人类与熊群殊死搏斗,献出了生命。
这是大型情景剧《秘境神农架》中的情节。在旅游旺季,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把位于神农架林区木鱼镇的炎帝大剧院坐得满满当当。演出落幕,许多人意犹未尽,仍就神农架到底有没有“野人”、剧中的“山鬼”是不是“野人”而争论不休。
地处鄂西北,东接荆山,西依秦岭,南滨长江,北临汉水,神农架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与生物圈自然保护区”、世界自然遗产、世界地质公园三大“招牌”于一身。这里有全球中纬度地区唯一保存完好的原始林区,保存着大量第四纪冰川时期的植物“活化石”,也是金丝猴等珍稀动物的家园。而最引人入胜的,莫过于流传千百年的“野人”传说。
古代典籍早有关于这一地区“野人”的记载。《山海经》中描述:“枭阳国在北朐之西,其为人人面长唇,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也提到这种奇异动物:“长丈余,逢人则笑,呼为山大人,或曰野人及山魈也。”民间传闻也颇多。在当地老人的讲述中,“野人”是身高力大、佝偻着身子却能健步如飞的生物。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神农架森林资源开发进程加快,“野人”目击报告激增。古人类学家、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原研究员王善才自1974年开始研究神农架“野人”。现年90岁的他说,上世纪以来,称见过“野人”的人有400多个,包括当地农民、工人、军人、公务员,也有记者、探险家和游客。
这些目击事件引起了科学界的重视。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科学界先后三次组织对神农架进行大规模科考,并成立湖北省野人考察研究会,发现了奇异毛发、脚印等间接材料,但始终没有找到“野人”存在的直接、确凿证据。
带着对“野人”传说的探究心,记者在木鱼镇香溪河畔一家民宿寻访到了76岁的袁裕豪。这位身高1.85米的老人依然保持着军人的挺拔身姿,双目炯炯,声音洪亮。他的人生经历与神农架的传奇紧密相连。他曾凭一手好枪法,两次参加鄂西北奇异动物科学考察队;1987年,随着《湖北省神农架自然资源保护条例》出台,他又成为神农顶火情瞭望塔的首任哨兵。
谈起1977年的一次难忘遭遇,老人的语气里依然交织着自豪与遗憾。“那是下午4点左右,阳光蛮好,我们几个同时看到远处山坡上有一个‘不标准的人’,它全身棕色,勾着腰,两腿直立行走。队长叫我准备开枪……最后又说暂时不准开枪,结果那个家伙跑了。我们赶紧追上去看现场,根据比照,感觉它大概有2米2那么高。”
进入21世纪,“野人”目击报告仍未间断。神农架国家公园管理局党委委员、纪委书记罗永斌是其中一名目击者。
他告诉记者,2003年6月的一天,他与同事乘车在209国道天门垭下的一段路上遭遇一个“人形动物”。“它全身灰白,双臂弯曲下垂,行动迅速,眨眼工夫就从我们视野中消失了。”大家立即下车追寻,在路下丛林中发现五六个脚印和踏倒的杂草、折断的树枝。他们对这些痕迹进行采集、拍照,最大的脚印有30厘米长。
至今,神农架是否有“野人”仍存争议。不少长期在神农架生活、工作的人和一些研究者认为,因典籍和目击较多,究竟有无“野人”,不可轻易肯定或否定,重在实地考察。
质疑者指出,一个物种的生存、繁衍需要一个群落,而迄今一个神农架“野人”的活体都没有发现,尸体和骨骼也不曾发现,基本可以断定不存在这种动物。花费大量人财物去追踪“极可能不存在”的“野人”,还不如投入资金做些其他方面的研究和建设。
由于反对声和资金问题,新的大规模科考未再启动。而随着神农架天然林砍伐全面停止,大量居民从自然保护区迁出,不再以砍树、打猎为生,而是转而从事生态旅游业。在这一背景下,“野人”文化成了神农架旅游的重要名片。
2024年4月8日,一名村民将菌棒送至天麻种植区。神农架林区依托林下资源优势,调整产业结构,探索出林药、林蜂、林菌等林下产业模式,盘活林下“金库”。
同时,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关于神农架“野人”,固然众说纷纭,但这里的奇花异草、奇珍异兽却真实存在、有目共睹。“野人”并非神农架的全部,应跳出“野人”看神农架。这里真正的、更大的价值在于其完整的生态系统和丰富的生物多样性。
神农架林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王均学说,或许,“野人”传说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唤起人们对自然奥秘的敬畏和对生态保护的重视。在这个意义上,无论“野人”是否存在,它都已经成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文化象征。
山林深处的文明记忆
许多初到神农架的人,都对这个有着神秘色彩的名字充满好奇。
传说炎帝神农氏为救治百姓,寻到这里遍尝百草,面对崇山峻岭,他“架木为梯,以助攀缘”;为抗御风寒和猛兽袭击,他“架木为屋,以避凶险”;著成《神农百草经》后,又“架木为坛,跨鹤飞天”。后世为纪念始祖恩德,称这片高山为神农架。
如今,在通往神农顶的必经之路上,群山环抱着国内最大的炎帝祭坛神农坛。地坛有代表最高祭祀规格的九鼎八簋,后壁浮雕生动展现炎帝神农氏的丰功伟绩;243级台阶通向镌刻着“中华始祖”的天坛,坛上是高21米的炎帝神农氏牛首人身像,他庄严肃穆,双目微垂,仿佛仍守护着这片土地。每年农历四月廿六,这里都会举行拜谒大典。
神农架林业管理局党委书记王常彬说,神农架既是珍贵的自然生态宝库,更是中华文明的重要记忆载体,这里每一处景观都诉说着始祖的传奇,每一种传统都延续着先民的智慧。
神农架是中华医药文化的发祥地。相传神农在此首创中华医药,正是因为这里的山林遍地皆药。由中国工程院院士黄璐琦等人编写的2020年版《神农架中药资源名录》收录了约3200种药用资源。
神农架是中华农耕文明的摇篮之一。相传神农开创的刀耕火种在这里演化成一套反复进行的三部曲:看林选地、砍树烧荒、耕作收获。烧荒后,人们就地取材,用木头叠成房屋的四壁,建成“垛壁子”。这样的居所虽简陋,却体现了山民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智慧。
随着时代变迁,“垛壁子”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仅有几栋作为景点在大九湖镇留存。一首山歌流传至今,生动再现了当年“垛壁子”里的质朴生活:“家在山林落,房子木头垛,烤的疙瘩火,吃的洋芋果,腊肉下着烧酒喝,神仙日子不如我。”
神农架山高林深,山歌成了人们精神生活的重要载体。神农架林区作协主席吴太地说,哼几句山歌,对热情奔放的神农架人来说,是家常便饭。放牛人在山坡上喊号子,采药人在林间唱歌壮胆子,男女联络感情也会聊歌助兴。唱歌还惯以锣鼓伴奏。逢喜事,唱花鼓歌;办丧事,唱丧鼓歌;劳动时,唱薅草锣鼓歌。
至今,花鼓歌在神农架民间依然有很高人气,人们在婚礼、祝寿、乔迁等场合邀请被称为“火炮班子”的锣鼓队到场表演。其歌词通俗易懂,有着浓郁的乡土情趣。“出门就是一声歌,别人笑我穷快活,有人劝我多挣钱,有人劝我娶老婆,金钱老婆都不爱,一心要学花鼓歌。”可见当地人是多么喜爱花鼓歌。
传统上,神农架山民办丧事时,丧鼓歌可持续数夜,成为当地群众聚会交流的重要场合。
“先天只有一团气,不分青红和紫蓝,黑里咕咚漫无边”“那时哪有天和地?那时哪有日月星?……”民间史诗《黑暗传》,就是在丧鼓歌场上逐渐形成的。每逢丧事,歌手们把歌场视作比武场,你唱一段,我唱一段,将历史不断往前推演,就成了创世神话集大成的《黑暗传》。
《黑暗传》将创世历程分为四个阶段:“先天”的混沌初开、“后天”的盘古开天、“泡天”的洪水劫难、“治世”的三皇五帝。上世纪80年代,文化工作者在神农架民间发现了这类丧歌的手抄本,后整理出版。2011年,《黑暗传》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这一非遗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陈切松在神农架有“民歌王”美誉,是为数不多能唱《黑暗传》全本的人。至今大九湖镇等地的丧葬仪式都会请他到场献唱,他还培养了很多徒弟,并把“舞台”搬到互联网上。“传统文化的发扬光大,要靠更多年轻人加入,也靠与时俱进的实际行动。”他说。
神农架人烟稀少,却构成复杂,自古是多元文化的熔炉。北麓的房县,古称房陵,是历史最悠久的流放地之一。据《房陵史话》记载,从秦到宋共有14位帝王被贬至此,其中最著名的是被武则天贬谪的唐中宗李显。
传说大九湖是他屯兵以图东山再起之处,以“字号”命名的村落——从一字号到九字号,再到帅字号,俨然古代军营的建制。暮色四合时,山风掠过草甸,惊起栖息的野物,湖面泛起不安的波纹,让人不禁遥想当年那隐于山林的军队,或许就曾在这样的黄昏,眺望远方的长安。
在太子垭踏上“三省台”,能一眼望见湖北、陕西和重庆三地,令人感受到神农架不仅是地理交会点,更是文化融合处。迁徙者在此中转,避难者在此藏身,商贾在此歇脚,明清时期的“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等多次移民,都曾影响到这里。
吴太地说,荆楚文化、巴蜀文化、盛唐文化和本土高山文化在此交融,形成了独特的人文景观。神农架山歌中有着深厚的中华文化积淀,说明那些外来的文化精英,自觉或不自觉地融入了新的文化成果的创造中。
生生不息的绿色奇迹
6座海拔超过3000米的山峰傲然屹立,317条河流如血脉般纵横交错,3.5米厚的湿地泥炭层记录着1.6万年来的气候变化……神农架这片神奇的土地以其复杂多样的地理地貌,孕育出了举世罕见的立体生态系统。
这里被誉为“北纬31度的绿色奇迹”,是世界自然基金会认定的生物多样性保护示范点,几乎囊括了从日本到喜马拉雅、从漠河到西双版纳的所有代表性动植物物种。但由于交通闭塞、行政分散,神农架曾长期鲜为人知。
直到上世纪60年代初,为满足国家建设对木材的需求,近万名工人从鄂西的兴山、房县两地出发,从南北两侧同时向神农架腹地进军。他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沉寂千万年的原始森林第一次向世人敞开怀抱。
1970年,经国务院批准,全国唯一以“林区”命名的省辖行政区神农架林区设立,囊括当时房县、兴山县、巴东县的24个公社、2个药材场和1个农场。此后十余年,超过180万方优质木材从这里运往全国各地。走进神农架林区林业历史馆,那些斑驳的老麻绳、褪色的安全帽、锈迹斑斑的刀斧锯凿,无声诉说着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然而,过度采伐的代价显现出来。林区森林覆盖率降至63.5%,水土流失加剧,山体垮塌频发,甚至出现野兽袭人事件。19岁的女青年陈传香为保护乡亲,赤手空拳打死金钱豹的事迹,就发生在那个特殊年代。如今,在燕子垭的路旁,她骑豹挥拳的金色塑像不仅是对昔日英雄的纪念,也成为神农架生态理念转折的注脚。
“砍伐不是主要任务,主要任务是保护,要把原始森林、金丝猴等保护起来。”随着时代变化,人们开始反思和呼吁。1982年,神农架自然保护区正式建立,4年后升为国家级。国内外科研机构纷至沓来,这片神秘土地的价值被重新诠释。
传统的木材经济逐渐式微,生态保护理念日益深入人心,生态旅游产业开始崭露头角,这些变化为神农架全面转型积蓄了坚实力量。跨入新世纪,神农架全面停止天然林采伐,正式踏上绿色发展的新征程。昔日的林场工人放下油锯斧头,变为护林员。
近10年来,神农架迈入了系统性保护的崭新阶段。2016年,神农架林区获国家发改委批复成为全国首批国家公园体制试点之一,并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
“国家公园建设推动了一场深刻的变革。”罗永斌说,通过整合多个分散的自然保护地和管理机构,新组建的神农架国家公园管理局实现了对“山水林田湖草”的全方位、一体化管护,结束了以往多头管理的局面。
如今的神农架国家公园,以1170平方公里的广阔天地,涵盖了世界自然遗产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国家湿地公园、省级风景名胜区等11类保护地,构建了“空中有飞机、山上有哨所、路口有探头、林内有巡护”的现代化生态防护体系。
走进神农架国家公园信息管理中心,科技赋能的生态保护图景徐徐展开。智能监测大屏上,游客流量、水电生态流量、巡护员轨迹等数据实时一目了然。部分核心地带还构筑了电子围栏,任何未经许可的闯入都会触发预警。
“日常巡山时,经常能遇到野鸡、野羊、白冠鹿等动物。”管理人员指着监控画面说,在遍布林区的野外红外相机镜头里,白冠长尾雉、亚洲黑熊、红腹锦鸡、鬣羚等更多珍稀生灵更是频频“露脸”。这些影像资料为科研保护工作提供了一手数据,也让世人得以窥见这片秘境中的生命奇迹。
在海拔2000米的大龙潭金丝猴野外研究基地,晨曦中,成群的金丝猴或在树梢嬉戏,或在溪边饮水,或相互理毛亲昵。作为神农架旗舰物种,金丝猴种群的复兴见证了生态修复和物种保护的成效。
金丝猴保护专家黄天鹏欣慰地说,低谷时期,神农架金丝猴只有5群500多只,现在有11群1600多只,它们的栖息地面积从120平方公里增至400多平方公里。
大龙潭基地本身也发生了显著变化,基地的屋顶铺满光伏板,厨房的传统火炉被清洁能源取代。国家电网神农架公司党委书记彭迎说,林区正大力推进全电改造,连道路融雪都用碳纤维电热技术取代化学融雪剂,以最大限度减少人的活动对生态的影响。
海拔1700多米的高山明珠大九湖湿地率先实现了“全电景区”转型。从游客中心到餐饮服务,从办公区域到交通换乘,11类场所全面实现电能替代,每年减少碳排放300多吨。盛夏时节,5号湖畔的暗红色太阳能发电伞成为一道独特风景,它们既为游客提供休憩空间,又通过光伏发电实现日间手机充电、夜间道路照明的功能。
“全电民宿”理念正在神农架遍地开花。在大九湖、木鱼、红坪等旅游重镇,集屋顶光伏、全电厨房、电采暖、电热水、充电设施、亮化照明于一体的绿色民宿渐成标配,为生态旅游注入可持续发展的新动能。
在神农顶一处海拔2900多米的地方,一座迷彩色瞭望塔矗立云端,“华中第一哨”五个大字与猎猎飘扬的国旗在苍茫云海勾勒出一抹醒目的中国红。虽然卫星和无人机已替代传统防火瞭望,但第8任哨兵向为仍延续前辈传统,每天徒步巡护山林。
这位40岁的前维和士兵从首任哨兵袁裕豪口中,听到过哨所最初的模样:无水无电无路,隆冬时节靠融雪取水,清晨醒来棉被结满冰霜。“交接棒已到你手里了,你要在上面守好啊!”向为铭记着老袁的嘱托。正是这样代代相传的守护,才能让神农架永远生机盎然。
目前,神农架生物多样性稳定向好,生物多样性指数不小于81.18,林区以0.03%的国土面积守护了全国11.7%的维管束植物物种和11.6%的脊椎动物物种。林区森林覆盖率保持在91.1%以上,持续为三峡水库和丹江口水库涵养清泉。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每十滴水中,就有一滴来自这片绿色净土。
“架文化”内涵不断丰富
“闻的是茶香,看的是风景,享的是发展之福。”坐在自家茶园观景台上,木鱼镇青天村村民林廷洪为客人斟上一杯高山云雾茶。鲜嫩的茶芽在透亮的茶汤中舒展,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从神农架林区政府所在地松柏镇出发,沿蜿蜒的神武旅游公路向南行驶,接近木鱼镇时,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茶园沿山势铺展开来,在阳光下泛着翠绿的光泽。林廷洪经营的青天袍茶旅综合体就坐落在这片茶海中。得益于晨雾暮霭的滋养,这里出产的茶叶品质上乘,深受游客青睐。
林廷洪笑着细数了一年的收入:民宿收入30万元、茶叶销售40万元、茶园观光体验收入40万元,刨去各项成本,净收入40多万元。“这在以前砍树卖木头的年代,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他说。
老林也曾走过弯路,早年为了生计,因盗伐林木锒铛入狱。现在,他和乡亲们同样是“靠山吃山”,但方式已发生根本转变,从破坏性的“木头经济”转向可持续发展的“绿色经济”。
“该保护的要保护好,能发展的要发展好。”神农架林区区长周军的这句话道出了当地发展的核心理念。
大九湖镇村民覃万梅至今难忘往日的贫困。小时候守着大九湖的美景,却连饭都吃不饱。现在,她开办了“奶奶的土吊锅”“爷爷的疙瘩火”等特色餐馆,年收入有数百万元。
这一变化始于大九湖生态移民工程。为保护湿地生态,湖北省2012年起对大九湖区实施封闭管理,并将400多户1400多名湖区居民搬迁到20公里外的坪阡古镇。在这座依托古盐道文化新建的土家风情小镇,飞檐翘角的小楼沿河林立,游客往来如织,村民自产的茶叶、蜂蜜、山珍等特产,被摆上民宿餐桌和商铺柜台,实现了“生态变现”。
每当夜幕降临,小镇灯火通明。由村民自编自演的《盐道往事》实景剧准时开演。鼓声激越,山歌嘹亮,生动再现了清代川鄂古盐道背夫运盐的艰辛和商旅往来的繁荣。游客不仅能观赏原生态表演,还能参与抬花轿等互动,获得沉浸式体验。
“现在全镇都吃上了‘旅游饭’。”大九湖镇镇长卢琳说,当地民宿从搬迁前的几十家增至近500家,拥有1.2万张床位。旺季每晚人流量都在1.2万以上,“一床难求”是常态。
近年来,神农架围绕打造世界著名生态旅游目的地,进一步加快推动“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文化旅游产业已成经济支柱。
通过打造春观杜鹃、夏避酷暑、秋赏红叶、冬滑冰雪的完整旅游产品体系,神农架实现了从“避暑经济”到全域、全季旅游的转型升级。同时,交通网络持续完善,郑万高铁多站点接驳让游客从四面八方进入、无缝换乘。
当地创新推动体旅、农旅、科旅、康旅融合,依托山林资源打造“野人五项”户外品牌,发展UTSS国际森林越野跑;建成4个滑雪场、2个冰雪乐园和1个雪乡项目,成为南方最大滑雪集群。曾经冬季大雪封山的困境已彻底改变,滑雪爱好者的欢声笑语让寂静的山林焕发活力。
神农架中和国际滑雪场负责人高晓松说,寒假期间,大批珠三角游客来到这里,雪场单日接待量超过2000人次。“我们特别推出夜滑项目,丰富雪场业态,延长游客体验时间。”他说。
冬季的神农架,木鱼镇街道两旁满是雪具店,身着鲜艳雪服的游客穿梭其间。雪场还开通旅游巴士,让雪友从酒店直达雪场,冰雪配套服务让“猫冬”变成了“忙冬”。
数据显示,2024年神农架重点旅游景区累计接待游客481.9万人次,同比增长10.02%;实现旅游经济收入19.9亿元,同比增长10.4%。
今年4月举行的2025湖北文化旅游发展大会上,湖北正式推出“神武峡”“赤黄红”两大全新文旅主轴,宣布将打造世界知名文化旅游目的地,推动文旅产业加速迈向万亿级。其中,“北武当、中神农、南三峡”构成的“神武峡”国际黄金旅游线必将迎来更大发展。
文旅产业风生水起,神农架的生态产业也阔步前行。矿泉水、酒业、食品加工、康养避暑等大健康产业正形成集聚效应。在松柏镇劲牌神农架酒业项目建设现场,塔吊林立,机器轰鸣。出于对神农架优质生态环境的认可,劲牌酒业追加投资100亿元进行技改扩能,进一步扩大投资布局。
中草药产业是神农架最具特色的传统产业。立足资源优势,神农架重点发展天麻、珍稀菌、淫羊藿等特色中药材,通过种质资源保护、品牌建设和产业链延伸,推动中医药产业现代化、产业化、链条化发展。目前全区中药材种植面积达1000余公顷,建成高标准基地600余公顷,带动2000余户农户增收。
宋洛乡盘龙村村民屈定荣说,以前每年都要外出打工,回趟家很不容易。2022年天蕈现代农业有限公司种植基地建成后,她选择留下当一名菌种菌棒厂工人,既有了稳定收入,每天还能和家人团聚。
养蜂业是另一项富民产业。神农架蜂群数量达4万余群,年产蜂蜜300多吨,特色蜂蜜产值超亿元,惠及全区所有67个行政村。在木鱼镇潮水河村,蜂农邹万明正在山坡上忙着照料他的近200个蜂箱。“这些小蜜蜂是大功臣。”他说,“每公斤蜂蜜能卖200多元,不仅帮我们还清了债务,还盖起了新房。”
这样的致富故事,在当今神农架比比皆是。漫步在这里的山水之间,人们不仅能感受到原始洪荒的生命脉动,更能处处见证生态保护、产业发展和民生改善的良性循环。
“神农架的‘架’,既是地理上的屋脊,也是发展理念的高地。”神农架林区党委书记郑利表示,当地正深入挖掘“架文化”的丰富内涵,将其升华为统筹保护与发展的文化内核,致力于打造生态文明建设的标杆、民族文化传承的示范和“两山”理念创新实践的高地。(记者吴植 李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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