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过去了，在“两山”理念的指导下，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山更绿、水更清、 绿色经济快速发展的美丽中国。以生态文明为导航，以绿色发展为引擎，当代中国正在踏上中国式新文明大道。为什么“两山”理念在当代中国能形成如此巨大的力量？在“两山”理念提出20周年之际，我们不仅需要总结20年的经验，更需要站在新时代高度，读懂“两山”理念所蕴含深刻内涵，让“两山”理念再度生辉、发力。

从环境保护看，“两山”理念破解了保护与发展的悖论，开启中国式绿色发展之路。长期以来，在环境保护的认识上，一直存在一种误区，认为环境保护与经济增长是一种对立的关系，两者不可兼得。从20世纪七十年代开始，西方发达国家的环境保护走的是一条先污染后治理的路，也是一条就环境治理环境的路。如何走出保护与发展的对立，是联合国与国际社会一直关注的世界性难题。2005年，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同志，首次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两山”理念，正是对这个世界难题的破解。从2005年到2015年的10年时间，在“两山”理念的指导下，浙江率先在中国乃至世界走出了一条保护与发展互动的生态文明发展之路。2015年3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通过了《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正式把牢固树立“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写进中央文件。“两山”理念成为指导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理念。

20年来，中国用事实证明，在“两山”理念指导下，中国不仅遏制了环境污染，而且还走出一条环境治理与绿色经济协同发展之路。如果说，改革开放40年我们走完了西方发达国家100多年走过的路，那么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两山”理念指导下，我们只用10多年时间，就走完了西方发达国家用半个世纪才走完的环境治理之路，而且还探索出一条将环境保护与发展相统一的中国式绿色经济发展之路。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率先在世界走生态文明导航下绿色发展之路，得到联合国的高度肯定。2013年2月，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第27次理事会通过决定草案，提出在全世界推广中国生态文明理念。2016年，第二届联合国环境大会发布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中国生态文明战略与行动》报告，对“两山”理念也给予肯定，明确提出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为导向的中国生态文明战略，为世界可持续发展理念的提升提供了“中国方案”和“中国版本”。

从经济理论看，“两山”理念是对传统经济理论的重大突破与创新，成为指导中国生态经济发展新理论。中国绿色经济发展之所以取得巨大的成就，就是因为“两山”理念顺应了绿色经济发展的规律，为中国生态经济发展提供了理论指导。“两山”理念是一个具有原创性的经济思想，将自然资源作为经济发展新要素，纳入到绿色经济发展之中，这在传统经济学中是没有的。在传统的西方经济理论体系中，创造财富要素是土地、劳动力和资本。而由山、水、空气构成的自然环境并没有被认为是生产的要素，由此决定了，对在生产过程中造成的环境污染，也没有必要进行补偿，这正是现代经济造成环境污染深层的经济原因。如何将经济增长造成的环境成本纳入到经济活动与核算中，一直是世界环境经济学领域的一个难题。而“两山”理念，最大突破和贡献之一就是将被污染与保护的自然变成了生态经济所需要的内生要素和资源来对待。这一理念彻底突破了长期以来困扰绿色经济发展遇到的如何解决环境污染这个外部性难题。

在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两山”理念一系列阐述中，不仅用老百姓听得懂的语言，提出了将自然资源纳入经济增长的新要素理论，而且在此基础上还提出了全新的生产力理论和新财富思想。习近平指出：“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传统生产力内涵突出的是人类改造自然、创造物质财富的能力，而习近平提出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是基于天人合一的自然观，是对生产力理论的重大矫正。同样，以往对人民福利计算和评价大多是从经济收入、公共服务等角度来看，而习近平提出的“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也是对原有财富思想的丰富与发展。

总之，在“两山”理念指导下，将自然资源纳入经济增长新要素的重大创新，带动了整个经济体系的转变。绿水青山不仅仅是金山银山，良好的生态环境还会提升一个地方的生产力和竞争力，更是关乎人民身心健康、生活质量。

围绕如何探索与推动全球绿色经济发展，2011年联合国环境署发表《迈向绿色经济：通往可持续发展和消除贫困的各种途径》，这是联合国首次在世界范围内提出，将自然资本纳入经济发展的新经济思想。而这一新经济思想，早在2005年，习近平同志不仅首先提出，而且在浙江启动了全面实践。

从生态文明发展的道路看，“两山”理念开启了中国式新时代乡村生态文明发展之路。由于乡村不具有承载现代化工业的禀赋优势，进入21世纪以来，在轰轰烈烈的城市化浪潮中，作为中华文明母体、中国文化基因携带者的乡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曾经是中华文明功臣的乡村，在强大工业文明逻辑面前显得软弱无力。乡村不能承载现代化产业，没有产业的乡村就无法留住人，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习近平在浙江余村提出“两山”理念，使陷入困境的中国乡村看到了新时代的曙光和希望。在习近平的“两山”理念指导下，20年来，从余村到安吉、从安吉到整个浙江，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源自余村的星星之火变成了新时代生态文明的中国故事。特别是党的十九大以来，乡村特有的山水资源与中华文明留下的古村落遗产相结合，形成的乡村新兴业态已经成为中国绿色经济发展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20年来，在“两山”理念指导下的乡村绿色发展之路，用事实证明，乡村虽然不具备发展现代化工业的优势，但乡村具有的独特山水资源、乡土文化资源、新能源资源等优势，反而让乡村先于城市，在中国乃至世界首先踏上了生态文明发展之路。100多年前，毛泽东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走的是一条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道路；40多年前，中国的改革开放是从安徽小岗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的，而如今，从安徽的小岗村到浙江余村，标志着当代中国迈向生态文明新时代将再度从乡村启航。

从中国文化看，“两山”理念蕴含着基于中国智慧的山水观。20年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越来越发现，“两山”理念所讲的绿水青山，不仅是能够创造物质财富的绿水青山，也是承载着中华智慧与文化的绿水青山。在五千年中华农耕文明中，长期依靠自然之力的农耕生产活动，不仅形成了道法自然的中国智慧与中国文化，还形成了寄情山水、追求诗意之境、中国人特有的情感方式与生活方式。从三千年前风雅颂的《诗经》到华丽磅礴的汉赋，从雄浑壮阔、意境深远的唐诗到细腻温婉、情感真挚的宋词，总之，将与山水交融的情感以诗词的方式来表达，成为几千年来中华民族从平民到文人、从民间到官方特有的情感、思想、情趣的表达方式。

当我们重温“两山”理念时可以发现，自然山水不仅是绿色经济发展的新要素，更是满足当代社会对健康需求、文化需求、审美需求、艺术需求的金山银山。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方兴未艾的山水之旅，不仅在唤醒中国人特有的山水情，还唤醒了中国人以自然为师、学习传承中国古老智慧与文化的自信与自觉。我们惊喜地发现，在习近平“两山”理念的指导下，传承几千年的中华民族古老的自然观与山水智慧，在生态文明时代再度发光。结合时代的要求，学习、传承、激活中国古代自然观与山水智慧为现代服务，正在成为时代发展的新需求、新潮流。

孔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在习近平“两山”理念提出20周年之际，我们重温“两山”理念，越来越发现，“两山”理念是生态文明时代的太阳照耀在中国大地上的第一道曙光，而这道曙光首先照耀的地方就是中国古老的乡村。如今，在这道曙光照耀下的中国，正在走向一条生态文明导航的中国式新文明之路；在这道曙光的照耀下，我们已经找到了支撑生态文明发展的绿色经济发展之道；此外，当这道曙光照耀在中华大地的山水之时，我们还找到了回归自然、以自然为师、与古人对话、寄情山水的回家之路。在“两山”理念与新山水观指导下的回家之路，不是简单地回到过去，而是以此为起点，迈向生态文明新时代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未来之路。

作者｜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社会和生态文明部教授 张孝德

图源｜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