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粮食和农业生物多样性状况》报告中指出，在全球近4000个野生粮食品种中，有24%的数量出现锐减；同时，世界上有三分之一的语言只剩下不到1000名使用者，由此带来的人类文化多样性消失将进一步引发因地方知识、精神信仰和传统习俗丧失带来的生物多样性下降威胁。2003年出版的《共享世界的差异：地球的语言、文化和生物多样性》一书中首次提出“生物文化多样性”（Biocultural Diversity）一词，并通过《生物文化多样性宣言》《联合实践：关于“自然-文化”关键词的阐释性文件》等多份国际文件达成概念共识，即“生物文化多样性指的是世界自然和文化系统所展示的全部多样性，包括生物和文化多样性之间持续的共同演进和适应，被认为是世界差异的总和”。全球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倡议指出，应重点关注农业种植系统与乡土景观中丰富的生物多样性，以及独特社会文化系统中丰富的文化多样性。2012年启动的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发掘与保护工作，亦将长期农业生产所创造并传承延续至今的独特农业生物多样性、传统知识与技术体系和独特的乡土景观等列入其中。

农业文化遗产是生物多样性与文化多样性长期协同演化的结果，是一个由传统品种资源、相关动植物、传统耕作技艺及地方知识体系等内容组成的可持续系统。农业生物多样性通过生物链结构、保持土壤肥力、碳封存和调节供水等支撑农业和粮食生产的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对粮食安全、营养与健康、农业系统的生产力和复原力至关重要；传统耕作技艺和地方知识体系是人类长期农业生产实践所凝结的适应自然变化规律的生存智慧，文化的累积对生物资源的类型、数量与分布产生持续性的影响，并赋予农耕活动丰富的文化意义。比如，江汉平原垸田农业文化遗产系统在治理水患的基础上，充分利用江河湖泊资源发展稻-虾-鳝生态综合种养系统；农田中的作物和鱼虾又为候鸟提供了重要的食物来源，进一步丰富与农业生产系统相关的生物多样性特征。同时，当地居民利用芦苇等湿地植物发展编织技艺，作为具有晾晒、防雨、造纸等功能的工具和建筑材料，形成绿色低碳的人居环境建设模式，润泽一方百姓。因此，生物与文化的交互作用及代代相传的共生智慧是农业生态系统可持续运行的关键，生物文化多样性协同指数的提升为乡村经济韧性的增强提供了重要保障。

因此要推动优秀传统农耕文化保护传承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相结合，亟须建立以生物文化多样性协同保护为目标的农业文化遗产高质量发展新格局，以培育乡村绿色发展新动能。目前，农业文化遗产以农业生物资源、传统农耕技术、乡村文化、典型乡土风貌、传统乡村聚落等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要素为载体，表现出类型多样、空间交融、历史层积、交互演进的复杂动态系统特征。基于农业文化遗产生物文化多样性协同保护目标，应重点关注以下几个方面。强化农业文化遗产生物文化多样性协同保护价值理念。生物与文化二元分离的保护模式无法实现农业文化遗产的活态传承，必须将两者视为整体，揭示其相互适应机制和共同演进规律，以“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万物平等”的思想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以生物文化多样性协同增效作用赋能农业文化遗产多元价值转化。通过深入研究农业文化遗产系统中的生物与文化多样性的耦合协调关系，识别潜在保护空间与关联区域，从生物文化融合的视角研究协同保护对乡村经济发展的增效作用，促进农业文化遗产的多元价值转化。积极推进农业文化遗产生物文化多样性协同保护试点建设。持续开展农业文化遗产生物文化资源本底普查，深入发掘各类农业文化遗产蕴含的共生智慧，结合农业文化遗产公园试点建设，加强中华农耕文明体系的传承与传播，促进社会和公众参与遗产保护实践。

作者

王玏 

■ 华中农业大学园艺林学学院副教授

图源｜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