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千图网）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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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老袁，江西人，儿子在上海工作，儿子和儿媳都有不错的单位。孙子住寄宿学校，也不需要我们操心。

我退休之前是一家事业单位的高级工程师，我老伴退休以前是市人民医院的内科医生，原本单位要返聘，但我拒绝了。

我和老伴退休金一共1万5左右，想着趁现在还能动，保养身体，决定一起回老家过我们一直向往、期待却又没时间去享受的田园生活。

我的老家在赣北的一个小村庄，风景秀丽，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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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母过世10年后的阳春三月，我们第一次踏上归程。

当踏进到这熟悉的土地上时，心里感受到无比的喜悦。听到这许久未听到的乡音，闻着这熟悉的空气，看到影影绰绰的笑脸，或潮湿或干燥或寒冷。听觉、嗅觉、视觉，每一丝感官，都感受着家的温暖。

我哥推倒了父母在世时我寄钱建的砖房，在原址上建了三层的楼房，旁边属于我的两间房就放了些柴草杂物。

我们回来，大哥大嫂热情相待。左邻右舍，儿时伙伴，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现在欢聚一堂，好不热闹。

喝着家乡的水，听着熟悉的乡音，我不禁感慨万千。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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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房子养护得不错，大哥把杂物清理了，我重新维修，加建了卫生间，买了生活用品以后就入住了。

清晨我俩在鸟鸣声中醒来，洗漱以后去散步，喝着白米粥吃着咸菜，舒坦轻松。

老伴和我准备种点菜，既能锻炼身体，还可以吃上新鲜有机的蔬菜。

我和老伴把门口路边一块长满杂草堆满小石子的地整出来，就栽上了茄子、黄瓜和辣椒秧。

老哥骑摩托车驮着我们到镇上的超市里面买了我们所需的日用品回来，正式就和我老伴开始了我们一直梦寐以求的田园生活。每天听着熟悉的乡音和清晨的鸟叫声，在屋的周边种着我们喜欢吃的蔬菜，这正是我们向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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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切并不如我们当初想象的那么美好。由于前期的城市生活，让我们两口子习惯了网上购买，每次在网上购买的东西，到镇上的时间很长不说，我们每次跑到镇上去拿都是一次不简单的“旅行”。

拿快递得去镇上，没有公交，平时村里老人去镇上赶集坐那种顶棚下摆两排条凳座位的农用车，不贵，一趟5块钱，但在平路上也是跳跃起伏，颠得人屁股疼。

正好村里面搞建设修路灯，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于是主动找上了村里面办事的人捐献了一万元，也算是我们为家乡的建设出一份自己力所能及的力，但是殊不知这件事在周边传开了，开始在背后听到不少的闲言碎语，大致的内容是：这么有钱，才捐一万块钱，真的是越有钱的人越小气。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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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前，儿子从上海寄了两大箱快递来，我和老伴坐农用车回去，车主一人收5块，却让我和老伴一起掏40元。

儿子寄来有各式各样的物品，我分了一些给大哥大嫂。

早上，我去菜地摘豆角，村里一个老婆婆过来阻止我，说这块地原本是她家，把黄瓜豆角一股脑地摘光了，还叫我以后不能动，说了几句就撒泼打滚。

窝了一肚子气，吃午饭的时候，在窗口看见大嫂进院门，就问她吃了没？大嫂黑着脸气呼呼地说：我们是贱命哪比得上吃公家饭的，不做事还有钱拿，吃香的喝辣的，天天快活似神仙。

这是咋了，我们又没吃她的？我发现最近只要大嫂忙农活回来，看到我们在家闲着，就黑着脸摔摔打打，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晚上，我偷偷把大哥拉到一旁询问，原来大嫂听村里人说，看到我们去镇上邮局取钱，厚厚的一沓红票子，还有两个大包裹，嫌我们送得太少，帮衬他们太少了。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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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老伴另外拿了几样送了过去，大嫂收了，那理所应当的表情让我对回老家有点后悔。

我和老伴生活规律，5点起床，1点午睡，村里的老人爱来串门，会大声拍门喊我们起来聊天，说的家长里短，喜欢问隐私。

比如问你退休一个月拿多少钱，你儿子媳妇干什么工作，一个月拿多少钱？你孙子一学期多少钱？

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要得到答案，脸上的表情酸酸的。

村里人得知我老伴是大医院的医生，以前上班时得预约抢号，有个头疼脑热地就上门来问诊。

我老伴想着，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一把，但是发展到后来，村里人带着七大姑八大姨翻山越岭地来，比上班的时候还忙。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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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离谱的是有一次，村里有个孕妇肚子痛，三更半夜来拍门喊我老伴去看看，我苦苦解释，她是内科不是妇科，他们就是求她去，黑灯瞎火，我老伴无奈，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去了。

天亮老伴才回来，说是情况不好，连夜跟着把人送到镇上医院了，老伴血压飙升，那家人却连句谢谢都没有。

冬天农闲，外面打工的人陆续归家了，结媳妇嫁姑娘、老人做寿、小孩子过周岁，天天有酒席。腊月人齐，好办酒席收礼，都是专门挪到这些日子办。

乡里乡亲都得随礼，老家好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上门请我去，酒席上重油重辣，肠胃受不了，后来我就不去吃酒席只随礼，人家也不计较。

像我三舅85岁了，他孙子结婚，我和哥哥各送了800，他们还说我小气，说我哥送800，我至少得送2000。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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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常年在家，人情礼节有来有往，我的礼金是有去无回。但他们不考虑这一点，他们就觉得你有退休金多，你得多送。这一个月下来，各种礼差不多花了1万。

那天我和老伴散步回来，发现窗户玻璃被砸烂了，窗口灶台上放的儿子从上海寄来的电饭煲不见了，连几瓶酱油和醋，反正从窗口能够得着的东西都被一扫而光。

后来我跟老伴商量，决定逃离这个我曾经长大的地方，带着遗憾、带着失落、带着伤心离开。收拾好我们来时的行李，“落荒而逃”。

所有关于故乡的田园牧歌式的美好印象都幻灭了，剩下的只有无限的感叹与说不出的悲哀。

渐渐的，感觉我已经不熟悉这个曾经熟悉的地方了，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我曾经长大的地方变了。开始变得我不认识了，开始变得让   我极度陌生了。我拼命尝试融进这个圈子。但是，后来发现，即使我拼尽全力也融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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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退休金，生活是比老家的人好，但这都是我当初寒窗苦读及后来努力工作得来的呀。

我教导儿子成才倾注了多少心血？他们以前对子女下的心思不多，现在子女过这样普通的日子，不是正常的吗？

我晚年日子好一点，不是我偷来的、抢来的，为什么他们这么愤愤不平呢？   

我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家乡，但是不曾想，不到两年就“落荒而逃”。这个我离开了几十年的土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变迁，脑海里面那一直抹不去的记忆，在经历这段时间之后，发现已变得让我不再认识。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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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两种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现在农村的留守老人，大多都是像老袁的大哥大嫂这样，儿子在外打工，老人在家操劳。

枯燥的生活、闭塞的环境、受教育的程度都决定了他们的认知有限，有淳朴善良也有精明世侩。

所以，退休以后，不管在哪里养老，永远不要让情怀高于现实生活。

不要感叹故乡的人变了，其实故乡从来没有变过。真正改变的是你。

因为你从当年离乡，走的就是跟他们不同的路，并且渐行渐远，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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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网易新闻主播 | 辛嘉宝  编辑 | 李   滟责编 | 康轩山  主编 | 张   玮监审 | 钟   倩